不见惊鸿影,风雨皆念卿
乌镇的梅雨季总缠缠绵绵,青石板路渗着潮气,街角的修伞铺檐角挂着串铜铃,雨珠砸在上面,叮铃响得像她从前的笑声。
三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天,她抱着把断了骨的油纸伞闯进来,发梢沾着雨星,怀里还揣着半开的栀子,花香混着雨气漫了满铺。“林师傅,能修吗?”
她声音软,指尖点着伞面破损的地方,“这是我娘留下的。”
他接过伞,老竹骨泛着温润的光。师傅蹲在案前修伞骨,她就坐在旁边看,偶尔递过浆糊,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,又像受惊的雀儿缩回去。
之后的她时常到铺里来,有时带些刚蒸的青团,有时就坐在铺里糊伞面,指尖蘸着石绿,在素白纸上晕开栀子花瓣:“师傅,你看,这花像不像雨里撑伞的人?”
那年霜降,她来辞行,说要去南京寻亲。
她留下那把画满栀子的油纸伞,“等我回来,再和你糊新的。”
他攥着伞柄,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巷尽头,没敢说那句 “我等你”。
如今梅雨季又至,铺子里常有人来修伞,他总忍不住多问一句:“见过揣着栀子的姑娘吗?” 得到的都是摇头。
昨夜风雨骤起,他被檐角的铜铃声惊醒,恍惚听见巷子里有熟悉的脚步声,他披了件外衣就冲了出去。雨幕里只有翻飞的雨丝,哪有那个攥着栀子、笑眼弯弯的身影?
他淋着雨回到铺子里,指尖抚过那把栀子伞,伞面的颜料早已褪色,却还留着淡淡的栀子香。窗外风雨敲窗,他望着空寂的雨巷,忽然懂了古人说的 “不见惊鸿影,风雨皆念卿”, 原来每一阵雨、每一阵风里,都藏着念她的声响。